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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桥也笑起来,侧头正好撞见靳远的眼神,他看着她,眼眸像是黄昏之中的落日,宁静悠长。她脸上一红:&ldo;看什么?&rdo;他答:&ldo;你。&rdo;&ldo;我有什么好看的?&rdo;&ldo;哪里都好看。&rdo;南桥差点没呛到,想了想,这又完全是靳远会有的回答,意料之中。七点半,演出开始。围观的大概只有二十来个人,稀稀拉拉的。南桥负责在台下调音响,台上三个人,大春是贝司手,胖子是鼓手,靳远背着电吉他,同时担任主唱。那完完全全是属于少年的声音,清澈温柔,又带着变声期特有的一丝沙哑。他唱着:像是一场漫无目的的逃亡,一路狂奔,跌跌撞撞;从未得知明天是什么模样,不过一只渺小的飞蛾,在漫长无尽的黑夜里追寻一束火光。音响不够好,间或有尖锐的噪音响起。同龄人背着背包在台下有说有笑,认真听的没几个,多是议论主唱长得怎么样。但台上的人很认真,大春努力弹着贝司,胖子挥汗如雨地打鼓,靳远闭着眼睛唱歌,双手熟练地cao作着电吉他。南桥抬头看着他们,落日的余晖恰好将少年们的影子照在地上,孤零零的三个人,不知为何有种苍凉的感觉。没一会儿,背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。南桥以为是父亲问她为什么还没回家,拿出来一看,才发现来电的是二姑。她起身走了几步,离音响远些了,才接起来:&ldo;二姑。&rdo;素来温和的二姑却在那头慌慌张张地尖声叫道:&ldo;南桥,你在哪里?快回家,你爸爸不行了!&rdo;南桥定在原地没动,空洞地问:&ldo;你,你说什么?&rdo;&ldo;你爸爸又喝醉了,脑溢血,已经,已经……&rdo;那头的人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,只能急切地喊,&ldo;你快回来,快点回来!&rdo;一句话,犹如晴天霹雳。南桥拽着手机就往外跑,绊倒了音响也不管,刺耳的杂音轰然响起,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。舞台上的乐队停止了演出,靳远不明就里地扔下吉他追了上来,叫着南桥的名字。南桥只知道拔足狂奔,已经再也没有心思理会身后发生了什么。十七岁这年,南桥的父亲去世了。花圈与黑白布幔是天生挚友,共同装点起沉闷的灵堂。南桥站在大门外,每当有人进来,身后的二姑就会嘱咐她:&ldo;跪下去,南桥。跪下去说谢谢。&rdo;其实也没有跪太多次,因为来看南一山的人太少太少。零零星星就那么一堆亲戚。南一山没有朋友。张罗这事的大伯请了所谓的&ldo;道士&rdo;做法,南桥听不懂他在唱什么,只觉得他在装神弄鬼。二姑不住地提醒她:&ldo;哭出来,南桥。这个时候要大声地哭出来。&rdo;南桥死活哭不出来。葬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,有人吵了起来。一丁点火苗迅速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。争吵有关于南一山留下的那笔钱和一套房子,他们人人都说自己有份。南桥站在灵位前,回头看了眼父亲的照片,没有说话。照片上的南一山温柔地笑着,像个慈祥的父亲。人群里,大伯在大声说:&ldo;我是他大哥,从小到大帮他收拾烂摊子,这钱难道不该留给我?&rdo;三姑cha嘴:&ldo;当初妈死的时候,那套房子本来说好留给老三,结果二哥太穷,这么多年我们一直让给他住,也没收过他钱。现在他走了,这钱怎么说都该给我们吧?&rdo;&ldo;笑话,他没工夫管南桥,这么多年一直是我们在照顾他女儿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?我看这钱该留给我们家!&rdo;……南一山有四个兄弟姊妹,每个人都拖家带口地站在这里,为了他留下的钱和房子争执不休。然而并没有人悲伤。南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,这场争论似乎永远没个头。她默不作声地走出了殡仪馆,可笑的是竟然没有人发现她的离开。四月初的吴镇,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。大门外的梧桐树下,靳远淋着雨站在那里,细碎的刘海被浸得透湿,贴在额头上几乎挡住眼睛。见南桥走出来,他焦急地迎上去:&ldo;南桥。&rdo;南桥应了一声,顿住脚步。好半天,他才问:&ldo;你要去哪里?&rdo;去哪里?南桥也想问自己。她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,说:&ldo;到处走走。&rdo;&ldo;到处是哪里?&rdo;&ldo;……&rdo;&ldo;我陪你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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