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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南氏的南北(2)她的动作,渐渐停滞。可这一声轻响后,却是让人窒息的安静。没有重物落地的声音,她的手摸着墙壁,用眼睛找寻这响声的来源。只住过短短的一日夜,她并不熟悉这房间里的所有东西,所以,任何一个地方,对她来说都是陌生而危险的。手心的皮肤,紧贴着墙壁。甚至能感觉到,表面那层凹凸有致的藤木纹路。忽然,又是咔嗒一声。是上膛的机械声?她脑子里浮出这念头的刹那,手也被人按在了墙面上,同一时间就有个高大的身体贴上来,悄无声息压住她的身子。&ldo;这里是射击死界,&rdo;是程牧阳在说话,耳边有温热的气息,低低地擦过去,&ldo;北北,不要乱动。&rdo;就是想动,也没有什么机会。两个人严丝合缝地贴着,手臂和双腿的所有关节都已被他制住。她甚至感觉到自己脉搏被金属压迫着,跳的急促,如此质感,应该是他手腕上的表。她从来不知道,如果你想要不伤害而完全制住一个人……要用这样的方式。经过消声器的过滤,仍能听到弹头在空气里超音速的飞行的尖啸。然后又是手动退弹壳,再上膛。应该只是狙击手在给大部队补漏,或者只是两三只野猫来袭?她抬头不能,也低头不能。鼻尖蹭着他的衬衫,就这么迁就着,夹在他和墙之间,动弹不得。背脊上的伤,被藤木墙壁压迫着,反倒少了些让人烦躁的痒,虽有些疼,却意外地舒服了些。从小到大,真正在枪火下用身体给她挡过危险的,只有过两个人。而今晚,程牧阳成了第三个人。没有时间的衡量标准,她判断不出这场对峙维持了多久。&ldo;好了,&rdo;最后,程牧阳终是放宽了和她之间的距离:&ldo;结束了。&rdo;清凉缓和的声音,有着镇定人心的魔力。她听到有物体碰撞玻璃的声音,余光看到小风单手拎着狙击枪,把三个金属弹壳规规矩矩地放到了玻璃台上。就像是小孩子玩够了玻璃球,交还给父母。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瞥过来,很快又收回去,默默拿着枪,默默回到了露台。合了窗子,倒在藤椅上,蜷着身子继续睡觉。&ldo;出汗了?&rdo;程牧阳伸手,轻轻替她拨开额头的浏海,&ldo;睡房的空调坏了吗?&rdo;他的手指有特殊的味道,她大概能辨别出这是什么。刚才那个弹壳掉落的响声,应该是他在手动退弹壳,而不是小风。&ldo;我受不了空调的冷风,&rdo;她说,&ldo;尤其是睡觉的时候。&rdo;南北说着这句话,窗外忽然就有道刺目的光划过。他转头看出去,一瞬间只有红色的光,勾出那侧脸的轮廓,幸好他的五官并不十分硬朗。如此模样,反倒让人觉得他只是休息的间隙,被人打断,去欣赏窗外的烟火。她被光刺的眯起眼睛:&ldo;你这个小老板也做的不安稳,如果早估计到这种事,怎么还住在这里?&rdo;&ldo;这里非常安全,整幢建筑都是最高防爆系数,&rdo;程牧阳说,&ldo;如果你不是忽然醒过来,或许可以一觉睡到天亮,什么也不知道。&rdo;她仰起脸,和近在寸许的眼眸对视:&ldo;那你在做什么?打野猫?&rdo;&ldo;我?适当的示弱,&rdo;他给她做着简单假设,&ldo;你看,程牧阳带了这么多人在身边,却仍要时刻防备,是不是身边人有问题?或许真有机会制于止死地?&rdo;她嗤地笑了:&ldo;风雨飘摇,还自得其乐。&rdo;两个人这才分开,他走到桌上,把小风留下来的子弹都扔进垃圾筒。&ldo;你让我想起小时候抓猴子的事。知道豚尾猴吗?猕猴的一种,非常聪明的动物,&rdo;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的趣事,&ldo;以前我在云南,是很小的时候,总想要抓住偷我东西的小豚尾猴,我用了很多方法,甚至学它们交流的方式,眯眼,噘嘴什么的,来逗它,都没成功。&rdo;他听得有趣,打开墙柜,拿出冰镇的纸巾。冰柜月白的光,成为房间里仅存的光源,把他的影子投在墙面上。程牧阳擦干净手,却不见她继续说:&ldo;然后呢?&rdo;&ldo;然后,就是用示弱的方式,抓到的它,&rdo;她现在想起那只小猴子,仍旧觉得很怀念,&ldo;不过我抓它,是用来陪我玩,不像你,是为了赶尽杀绝。&rdo;这双手,在她的记忆里是很干净的。指甲从来都修剪的一丝不苟,喜欢握着纯黑色笔管的水笔,写下来的公式让人如坠云雾,是个冷清幽默,偶尔有些难以琢磨的男孩子。在她的生活里,儿时是潮湿而毒虫繁多的密林,后来是在无数枪械守护下的,平淡无波的山庄。只有那么几年,对她来说,弥足珍贵。而他也被当作一个不可或缺的元素,被封存在记忆深处。如今这个男孩子忽然从过去走出来,以深不可测的名字出现,让这次偶然的台州之行,变得越发超出掌控……回到房间,后背的皮肤奇痒难耐,她不知如何处理时,老阿姨竟就如神算般,拿着药膏出现。她趴在床上,任凭阿姨拿着细软的刷子,给自己上药,听到老阿姨说是程程下楼,拜托她们来看看,是不是药膏已经因为她不老实的睡姿,糟蹋了干净。她脸埋在床褥中,笑而不语。难怪小风要乖乖把弹壳收拾好,如此才能不惊动在熟睡的局外人。&ldo;我们程程啊,疼人是真疼,就是不会说话。&rdo;老阿姨的手保养的很好,指腹竟然还很柔软,刷完药膏,慢慢用指腹替她又揉按了一次。手指永远是最好的药刷,只有人的皮肤温度,才能让药膏彻底软化,渗入受伤的地方。老阿姨似乎问她了句话。她强迫自己醒过来:&ldo;什么?&rdo;&ldo;我是说,囡囡的家在哪里?&rdo;&ldo;云南,&rdo;她的声音有些不清楚,真是困了,&ldo;瑞丽市畹町镇。&rdo;老阿姨似乎很感兴趣:&ldo;也是旅游圣地吗?&rdo;&ldo;游客并不多,&rdo;南北懒着声音,在半梦半醒中说,&ldo;瑞丽市三面都接壤缅甸,畹町算是西南的一道国门,往西北去就是中印边境。有山有水,有热带雨林,也有最小的国家级边防站,东南亚人很多,属于非常大的集散市场。&rdo;&ldo;很多东南亚人?&rdo;&ldo;非常多,有时候一个村子五六十户人家,有多半都是跨国联姻。&rdo;&ldo;那么,我们的囡囡也个是混血儿?&rdo;&ldo;应该没有吧。&rdo;这真是个好问题,其实她自己也不敢打保票,谁知道老祖宗有没有娶过几房东南亚美娇娘。老阿姨听着越发有趣,追问了很多问题。她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。只是有些话,总不能说。比如,畹町连接着中国内陆,是中缅和中印的主要通道,那里最有名的并非是地上的什么集散市场,而是地下东南亚的最大黑市。以军火、翡翠、红木、野生动物和毒|品为主。所有人都以为南家是中越边境不可碰的姓氏,可当真正走进这个市场,会发现南家覆盖的边境不止是中越,还有缅甸和老挝,甚至是印度。真正意义上,他们也是生意人。只不过政治色彩更浓烈些。以红木为例,收藏界近十年最热的海南黄花梨、东南亚紫檀木,在流通的过程中,都要经过南家的手。海南黄花梨,在清末接近绝迹,世上存留的家私数量不会超过万件。而如今那些正在生长期的黄花梨,还要等待数百年生长,才有可用的大料。数百年?哪个收藏家能等待数百年?比起那些被十几个国家联手炒高的血钻,这才是真正的&ldo;有价无货&rdo;。敢于收藏这些的人,大多是为了填充自己的私人博物馆。限量的商品,绝非财力可达,而是身份。所以,与其说南家做的是生意,倒不如说他们做的是政治。可即便如此,她也有过颠沛流离。当一个家族动荡时,任何光鲜靓丽的姓氏都是无用的,想要真正得到安全,就需要出现个强大的人,站在这个家族的最高处,铁腕统治。南淮做到了。否则她永远都要远离畹町,不能重返故土。所以,她才能像个游客,孤身一人来到台州。单单这个姓氏,就足以保她平安无事。今晚的事,让她想起了曾经的哥哥。究竟是什么人,能有胆量挑衅程牧阳?早晨醒来,是因为哥哥迟来的电话。大意就是问她的行程,何时回到云南。她轻描淡写地说了沈公忽然改变行程,要从海上返台的意思,南淮意外沉默了几秒,忽然问她:&ldo;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?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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