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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想了想,没有刻意去提程牧阳。不过倒是记起自己给沈家败出去的那个玉镯,软着声音撒娇说:&ldo;小哥哥,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好的翡翠?&rdo;南淮笑了声:&ldo;怎么忽然喜欢老女人的东西了?&rdo;这是她曾经不屑一顾时说的话,那时特意给她请了师傅,鉴别翡翠玉器,她学得痛苦,就这么抱怨了句,没想到平素大度的南淮,偏就记得这件小事。她不得已坦白:&ldo;我把沈家这里一个值钱的玉镯送人了,想要补上谢罪。&rdo;电话另外一端的男人应了,替她还这个人情。南淮结束通话前,告诉她:&ldo;沈家之行,背后是很诱人的一笔生意,记得我的话,你只需健健康康回来,余下的任何事情都不要参与。&rdo;☆、南氏的南北(3)结束通话的时间,是五点十七分。天即将亮起来的时间。她推开自己睡房的玻璃门,走出去。远处的湖面上,星星点点有未熄的渔火,空气还有些潮湿的味道,像是刚才有过阵雨。幸好这里露台避雨措施不错,不会有积水弄脏衣裤。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,更突显壁灯的光线。而程牧阳就这么穿着简单妥帖的休闲衣裤,脚踩白色的拖鞋,坐在高背藤木椅里,翻看着手里的报纸。藤木矮桌上,有一壶茶。他听见脚步声,没有抬头,反倒是哗啦一声翻到下个版面:&ldo;天还没亮,怎么睡醒了?&rdo;&ldo;被我哥哥的电话吵醒了,&rdo;她和他坐的地方是隔开的,算得上是隔空相望,走不过去,&ldo;你一直没睡?在看什么报纸?&rdo;&ldo;昨天的俄罗斯《新信息报》。&rdo;她喔了声:&ldo;这么官方的报纸,别告诉我会写今天哪里有军火交易。&rdo;&ldo;这些倒是没有,&rdo;他瞧了她一眼,笑得像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,&ldo;纯属消遣。比如莫斯科市长竞选,投票,在你的眼睛里就是一场舞台剧,简单来说,忽然有人失了总统的宠爱,或许就是他背后的黑色势力在内斗?或者是在某个市场投资失败?就像你明明知道历史是这样的,教科书却是另外的文字,不觉得很有趣吗?&rdo;她想了想,笑起来。程牧阳说的估计十有八九,就是那个倒霉的前莫斯科市长,在新旧两任总统间徘徊,最后墙头草没做成,反倒成了势力绞杀下的牺牲品。坐飞机来的时候,刚好听到三个同舱的人在议论,没想到程牧阳也在关注这件事。两个人说了会儿闲话,小风终于晃晃悠悠从摇椅上爬起来,揉了会儿眼睛,对程牧阳比划了几下。程牧阳低声用俄语,对他说着什么,小风抿起嘴巴,看向南北。最后的程牧阳曲起手指,狠狠弹了下他的额头,迅速而低沉地说了句话。南北完全听不懂,只能隔着栏杆,等他给自己解释。&ldo;小风说,你吵醒他睡觉了,&rdo;程牧阳把报纸扔到桌上,走过来,&ldo;他说,通常女人要给男人道歉,最好的方式就是献身。&rdo;南北听得哭笑不得:&ldo;这是什么思想?&rdo;&ldo;他从小在俄罗斯长大,你知道,那里男女比例接近一比三,男人是稀缺物种,自然比较大男子主义,&rdo;他笑一笑,把手递给她,&ldo;跳过来。&rdo;南北握住他的手,直接跃过了齐腰的栏杆,对于从小在原始丛林生活的人,这种障碍和距离实在不值一提。&ldo;俄罗斯男人没什么责任心,爱喝酒,脾气暴躁,&rdo;他扶着她的手臂,直到她安全落地,&ldo;而女人都是尤物,人数泛滥,可以说是男人的天堂。&rdo;&ldo;所以他就如此被惯坏了?&rdo;她听得有趣。&ldo;差不多,&rdo;程牧阳若有似无地笑著,&ldo;你知道,大多数时候他和我在莫斯科,都有超模围着他,献身也再正常不过。&rdo;她抿唇笑起来:&ldo;然后呢?你又说了什么?&rdo;&ldo;我?&rdo;程牧阳重复了一遍她听不懂的俄语,然后,再低声翻译给她,&ldo;我告诉她,这个女孩,需要先向我道歉。&rdo;她噢了声。远处的天空已经有些亮起来,仍旧是阴云密布。从这里看湖面,烟雾袅袅,不甚分明。忽然有隐隐的雷声响起来。像是被闷在了云层中,音色低沉。在雷声中,她说:&ldo;对不起。&rdo;&ldo;没关系。&rdo;&ldo;当时有很多原因,我不得不离开。&rdo;如果那时知道他也和自己一样,是世代生在这样的家庭,或许她会做不同的选择。起码,她会告诉他为什么,自己必须回到畹町。&ldo;没关系。&rdo;他再次重复。她看着他。他也看着她,曾在昨夜很娴熟地退弹,上膛,叩动扳机的手此时只是敲打着木质的栏杆。轻叩木头的声响,缓慢,而不失节奏。程牧阳忽然说了句话,又是她不懂的语言。她问他:&ldo;你说什么?&rdo;&ldo;没什么,&rdo;他手肘撑在身侧的围栏上,倚靠在那里,&ldo;我在和小风说话。&rdo;话没说完,小风已经从藤木摇椅上站起身,拉开了露台的玻璃门。湖面有潮湿的风吹过来,在玻璃门开的瞬间,将两侧的窗帘吹的瑟瑟作响。她望着少年的背影,猜想他刚才说了什么。程牧阳像是感觉到她的好奇心:&ldo;想知道我刚才说了什么?&rdo;她笑一笑,不置可否。&ldo;我说,&rdo;他撩起她额头的浏海,看她那双黑的发亮的眼睛,说&ldo;小风,你最好换个地方去睡觉,我现在,想要吻这个小姑娘了。&rdo;他说完,手已经滑到她的脸侧,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皮肤。而那双眼睛,也不再是深夜里浓郁的褐色,反倒有着半透明的光泽,漂亮的让人侧目。她笑著避开他的手,努力打破这太暧昧的氛围:&ldo;所以,在莫斯科,你就是这么邀请女人的?&rdo;&ldo;我?&rdo;他也笑一笑,收回手,&ldo;在莫斯科,我通常都是被邀请的人。&rdo;南北抿起嘴角,推了推他:&ldo;醒醒吧,程小老板,这里是浙江省。&rdo;程牧阳就势退了开,回到藤椅边坐下,把报纸扔回到竹编的小筐子里。雷声已经越来越大。南北依旧靠着栏杆,掩饰仍旧难以平稳的心跳。&ldo;最近这里都是梅雨季,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看过初升的太阳了,&rdo;她舒展开四肢,&ldo;你知道,一天中只有日出的时候,你可以直视太阳,不伤眼睛,反倒可以增强目力。&rdo;程牧阳从桌上的瓷碟里,拿起一枚薄荷叶:&ldo;你说的是&lso;望日功&rso;?&rdo;她笑:&ldo;你懂泰拳?&rdo;&ldo;懂一些。&rdo;他把叶子咬在齿间,若有似无地笑了笑。&ldo;我也懂一点点,是我小哥哥教的,&rdo;她提到南淮,总会笑得很柔软,像个被宠坏被溺爱的小女孩,&ldo;他七八岁开始,就会每天盯着初升的太阳,做望日功。&rdo;&ldo;这样长久练出来的人,目力都极强&rdo;他接着她的话,继续说,&ldo;不止适合近身肉搏,也同样精于射击。对吗?&rdo;他饶有兴致地反问她,因为咀嚼着薄荷叶,话语略有不清,可就如同他那次深夜在讲电话时候的声音。略有懒散,毫不在意,可话中的内容却让人难以忽视。南北转过身,从上到下看他。程牧阳任由她打量,他的腿很长,如此坐在那里,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看她,就足够有强大存在感。可是她要看的,其实是他的手。背部关节极平滑,弯曲起来,弧度漂亮极了。这是练拳留下的痕迹,没有十年以上绝不会有这种体征。如果当初稍微怀疑过他的身份,就不会忽略这样明显的痕迹。不过这种事也不好计较。套用南淮的话说:被骗?不要怪别人,那是你自己太笨。七点半结束早餐,南北以为程牧阳必然会同前两天一样消失。没想到他倒是很闲,在她坐在楼下客厅陪两个阿姨闲聊时,始终就在玻璃门外,坐着逗猫。两个老阿姨都是终身未嫁,倒是养了七八只猫。天气好的时候大多看不到影子,倒是这种阴雨天都懒得再跑出去,或坐,或卧,或是索性趴在程牧阳的腿上,安静极了。&ldo;程程说你们曾经是同学,在比利时的时候?&rdo;黑旗袍的老阿姨笑著给怀中白猫瘙痒,随口问她,&ldo;当初是学什么的?&rdo;&ldo;数学,&rdo;南北提到自己学到中途放弃的专业,仍旧太阳穴发紧,&ldo;不好学,非常磨人。&rdo;&ldo;数学?程程好像是学的物理?&rdo;老阿姨觉得有趣,想了想,点点头,&ldo;这样好,这样好,学好数理化,走遍天下都不怕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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